乔晚棠站在谢家院门外,深吸一口气。
谢家比乔家看起来宽敞些,但也是土坯房,只是修缮得整齐些。
院墙上挂着几张兽皮,晾晒着干肉。
她敲了敲门。
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,穿着半旧青衫,眉眼清秀,带着书卷气。
正是原主原本的未婚夫,谢远舶。
原主虽和他定了亲,但两人基本没什么交流,纯纯原主心悦他而已。
不过乔晚棠看到谢远舶,倒是没什么好感。
虽然长相清秀,是个书生。可在这即将乱世的年头儿,手无缚鸡之力,怎么护她周全?
谢远舶看到乔晚棠,明显一愣,神色复杂,“棠......乔姑娘?”
“我找谢远舟。”乔晚棠平静地说。
谢远舶抿了抿唇,侧身让她进来,“三弟在后院收拾猎物。”
乔晚棠点点头,径直往后院去。
谢远舶看着她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
其实......他更看中乔晚棠的长相啊,谁知道阴差阳错,弄成现在这个样子!
哎,日后倒要成了自己弟妹了。
后院,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处理一只野鸡。
听到脚步声,他抬起头来。
乔晚棠第一次真正看清,这个让她怀孕的男人。
古铜色皮肤,眉眼深邃,鼻梁高挺,紧抿的薄唇透着坚毅。
他挽着袖子,露出结实小臂,上面有几道陈年疤痕。
和清秀消瘦的谢远舶完全不同,谢远舟浑身散发着野性和力量。
“有事?”他声音低沉,没什么情绪。
乔晚棠走到他面前,直视他的眼睛:“我是乔晚棠。”
“知道。”谢远舟继续手上的动作,利落地拔鸡毛,“明天过门的事,我娘会安排。”
乔晚棠环顾四周,看到旁边有个树桩凳子,自顾自坐下,“知道你娶我并非情愿,只是负责任。我可以明白告诉你,我嫁你也是被逼无奈。”
“既然如此,我们约法三章,在外是夫妻,在内各过各的。等日后时机成熟,可以和离。”
谢远舟站起身,高大身影笼罩着她。
她这话什么意思?
不是她心悦于他,才故意使计让两人发生关系,这才退了和大哥的亲事,改嫁他的吗?
再说了,他什么时候说过娶她,并非情愿了?
要真不情愿,他会拿出自己所有所有积蓄给出十两银子的彩礼吗?
可他一向寡言少语,虽心有疑虑也不想多问一句。
不管她是不是被迫吧,总归是怀了自己的娃儿,日后要嫁给他做媳妇儿的。
自己尽心尽力对她好就是了。
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谢远舟沉沉出声。
乔晚棠有些意外他的爽快。
这可是大栗朝,民风保守,女人地位非常低。
尤其农户人家娶媳妇儿,就是为了传宗接代,养儿有女,伺候公婆相公等。
这谢远舟,竟然能答应她这么过分的要求?
看来,属实不是真心想娶她了。
不过没关系,只要两个人相敬如宾,能安稳过日子,就可以了。
想了想,她轻声说道:“谢谢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,“远舟,是棠儿来了吗?我在外头看到乔家大哥了,让进来喝口水,愣是不肯。”
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外头走进来,面容慈祥,嘴角带笑。
她是谢母周氏。
“伯母。”乔晚棠起身行礼。
周氏打量着她,目光落在她额角的伤上,眼中闪过一丝怜悯,“快,快进屋坐吧,外面冷。”
进屋后,周氏给乔晚棠倒了碗热水,温和地说,“婚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,明日一早,让远舟去接你。”
“就是时间太赶,准备的不够充足,有疏忽的地方,棠儿可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我家三小子性子虽倔,不爱说话,但人是好的,他定会好好待你!”
乔晚棠捧着碗,感受着那点温暖,眼角余光扫了眼一旁的高大身影,“嗯,伯母,我看出来了。”
谢远舟,“......”
她看出什么了?看出他性子倔,还是会好好待她?
乔晚棠又和周氏寒暄了几句,便起身告辞。
说实话,她对谢家母子初印象颇佳,周氏温和明理。
谢远舟虽沉默寡言,却能一口应下她的约法三章,至少表明他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。
嫁到这样的人家,总好过在乔家日日受那偏心爷奶的磋磨。
周氏推了推身旁的儿子,“远舟,快去送送棠儿。”
谢远舟默默放下手中的活儿,洗了手,跟在乔晚棠身后走出院子。
到了门口,乔晚棠看见大哥正蹲在牛车旁等着,见她出来,连忙站起身。
“大哥,我们回去吧。”
乔晚棠正要走向牛车,一直沉默的谢远舟却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。
“日后......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。”
他目光落在她额角结痂的伤口上,眉头微蹙。
他听说了她因想改嫁他,撞墙的事。
此刻亲眼见到这伤痕,想到当时的凶险,心头不免一沉。
若是力道再重些......他不敢深想。
乔晚棠闻言一愣,随即明白他是指撞墙之事。
她心里笑了笑,这是怕她嫁过来后还想不开,寻死觅活给他添麻烦吗?
“放心吧,”她转过身,迎上他的目光,语气平静,“只要你我按约定相安无事,我自然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。”
谢远舟看着她清亮的眸子,心口微动,“嗯。”
乔晚棠朝他微微颔首,随即坐上了牛车。
乔一虎朝谢远舟憨厚地点点头,扬起鞭子,老牛慢悠悠地迈开了步子。
谢远舟站在原地,目光追随着那渐行渐远的牛车,直到它消失在村路的拐角,才收回视线。
一回头,却见大哥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,正望着牛车消失的方向,神色有些复杂。
谢远舟脚步微顿,垂下眼眸。
心底那点儿因“夺了”兄长原定亲事而产生的愧疚感再次浮现。
尽管母亲和大哥都说此事阴差阳错,怪不得他,乔家姐妹易嫁也已成定局,可他总觉得面对大哥时有些不自在。
他低低唤了一声“大哥”,便侧身绕过他回了自己屋。
谢远舶见他这般情状,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。
最终也什么都没说。
他摩挲着掌心绣着海棠花的荷包,心底泛起一丝酸涩。
乔晚棠,分明比雪梅更得他意。
可乔家人突然说,乔晚棠更心悦三弟,非三弟不嫁,况两人又发生了那种关系。
若真如此,那她当初又何必悄悄送他荷包?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