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铁城，西区。
这是一个连阳光都吝啬于多停留一秒的地方，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机油、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而成的气息。
苏凡站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钢铁大门前，周围是犬牙交错的钢筋水泥废墟，仿佛一头巨兽啃食后留下的残骸。
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“极速外卖”制服，在这片灰败的色调中，竟显得有些刺眼。
整理了一下衣领，苏凡抬起手，用一种拜访老友的力道，礼貌地敲了敲门。
咚，咚，咚。
巷子里很安静，所以这个声音传得挺远的。
门被打开的时候，发出了很难听的声音，那个铁门很重，被很快地拉开了一条缝。
门缝里有一只眼睛在看他，眼睛里都是血丝，从上到下地看。
“你是干嘛的？”
门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很大，也很警惕。
“你好啊，我是送外卖的啦。”
苏凡笑着说，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。
门被完全打开了，一个没穿上衣的壮汉，他脸上肉很多，他堵在门口。
他胸口有很多黑毛，看起来乱糟糟的。
那个壮汉看了看苏凡的制服，然后他笑了，笑得很看不起人，他看苏凡的眼神，就好像在看一只自己跑到屠宰场来的鸡。
“送外卖的？
送到这儿？
你胆子真大哈。”
苏凡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，他从那个壮汉的胳膊旁边挤了进去，走进了屋里。
屋里很暗。
还有很多烟。
有十几个男人坐在里面。
桌子上有酒瓶和牌。
他们的眼神很凶，看上去都不是好人。
屋里有一股很浓的汗味和酒味。
苏凡没有看别的地方，他的眼睛首接看着屋子最里面的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人。
那男人穿着敞开的皮夹克，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狰狞的纹身，正用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刮着指甲。
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，显然是这群人的头领。
苏凡没管旁边那些看着他的不好的眼神，他笑着走过去，把自己手里的一个银色的箱子放在了那个男人面前的桌子上。
“你是黑虎老大吗？
这是你的订单。”
黑虎抬起头看了苏凡一眼，又看了看那个箱子，没有说话。
苏凡很熟练地打开箱子，从里面拿出来一瓶红酒，红酒瓶上的标签有点黄了。
“这是你要的82年的拉菲酒，温度是18度，你看看吧。”
苏凡说话的声音很清楚，也很好听，和这个屋子里的环境完全不一样。
黑虎一听，眼睛都亮了，他很想要这个酒，于是他一把从苏凡手里把酒瓶抢了过来，他摸着酒瓶的样子，就像是在摸自己的女人，他咽了一下口水，一看就很贪心。
“哈哈哈，真的是这个东西！”
“老大真厉害！
现在还能买到82年的拉菲！”
“这个送外卖的是哪个公司的？
胆子也太大了，敢一个人来我们这里。”
旁边的小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，笑声里都是开玩笑和看不起的意思。
他们觉得苏凡就像个兔子，自己跳到狼窝里来了，真是太傻了。
苏凡好像没听见这些声音，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，屏幕上是确认收货的页面。
他把那个东西递到黑虎面前，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。
“先生，你要是觉得东西可以，就在这里点一下确认，然后给我一个五星好评，麻烦你了。”
屋子里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了。
所有人都看着苏凡，觉得他像个傻子。
黑虎也愣住了，然后他就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，笑得特别夸张，整个人都往后倒。
“好评？
哈哈哈哈！
还要五星好评？”
他笑得腰都首不起来了，手里的匕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。
黑虎不笑了，他身体往前靠，脸都快贴到苏凡脸上了，他的眼神很冷，就像毒蛇一样，他说：“小子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？
你知不知道我是谁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我不仅不给你好评，我还要给你个差评，让你再也别想在这混了！”
他刚说完，苏凡的脑子里就响起来一个冷冰冰的电子声音。
系统警告：如果宿主收到了差评，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这个不好的事情的严重程度和差评的坏的程度有关系。
所以宿主你一定要拿到五星好评，不能有差评或者中评。
苏凡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，只是他说话的语气认真了一点。
“先生，一个好评真的对我很重要的。”
“重要？”
黑虎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苏凡的脸，他说：“你的命，有我的酒重要吗？”
“滚开，别在这里烦人！”
然而，旁边一个小弟看不下去了，他骂骂咧咧地走过来，伸手就要推苏凡。
他觉得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话，是浪费时间。
结果那个小弟的手刚碰到苏凡的衣服。
苏凡突然就动了，他动得很快，一下子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。
那个小弟的手推空了，身体往前倒了一下，他还没明白过来，就感觉自己的右胳膊上传来了一股很大的力气，他根本没办法反抗。
然后，苏凡就出现在了那个小弟的身后，他一只手按着小弟的肩膀，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，用一个很奇怪的角度掰了一下。
“咔嚓！”
骨头断掉的声音很清楚，让人听了感觉头皮发麻。
“啊——！”
那个小弟发出了很惨的叫声，声音特别尖，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。
他的右胳膊弯成了一个九十度，白色的骨头都戳出来了，血一下子就把袖子给染红了。
他疼得跪在了地上，抱着自己的胳膊叫唤。
屋子里又一次安静了。
这一次不是因为好笑，而是因为害怕。
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那个还在笑的外卖员，眼神里都是惊讶和不敢相信。
刚才发生了什么？
他们都没看清楚。
他们就看到一个影子闪了一下，然后他们那个平时很凶的同伴，就倒在地上不动了。
黑虎脸上的坏笑也停住了，他握着匕首的手紧了一点，他的瞳孔因为太吃惊所以变小了。
苏凡松开了手，让那个小弟在地上打滚，就好像是拍死了一只蚊子一样。
他开始走路，慢慢地走向那个己经吓呆了的黑虎。
他走路的声音很轻，但是踩在水泥地上，却好像鼓声一样，一下一下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他路过一根生锈的钢筋柱子的时候，手随便在上面碰了一下，然后用力一掰。
只听见一阵很难听的金属变形的声音，一根有胳膊那么粗的钢管，就被他从柱子上给拆下来了。
他做这个动作，就好像从树上折断一根干树枝那么容易。
在场的所有人，包括黑虎，眼皮都开始乱跳。
这他妈还是人的力气吗？
苏凡拿着钢管，走到了黑虎面前站住了。
黑虎下意识地想从沙发上站起来，但他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。
苏凡把那根还带着水泥渣的钢管，轻轻地放在了黑虎的肩膀上。
钢管其实不重，但是放在黑虎的肩膀上，却感觉像一座山一样重。
钢管很凉，黑虎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。
苏凡低下头，在他耳边说。
他说话的声音很温和，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，他说：“先生，你现在能给我一个好评了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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