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星华中学被黏腻的燥热裹得严实，窗外的蝉鸣扯着嗓子嘶吼，像要把空气都揉进焦灼里。
公告栏前的人群早挤成了密不透风的墙，校服的蓝白布料层层叠叠，唯独两道身影在攒动的人头里格外扎眼——宋知夏刚拨开最后一层人墙，浅色的校服袖口蹭上了点灰尘，他却毫不在意，目光像装了定位器般，“唰”地钉在年级排名表最顶端。
“宋知夏，总分739”，红笔写就的字迹像簇火苗，牢牢焊在榜首的位置；而下一行的“江喻白，总分738”，仅差一分的数字像根细而韧的线，把两人死死捆在了“宿敌”的标签下。
“又是你。”
清冷的声线从身后浸过来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，像被拉满的弓弦。
宋知夏回头时，正撞进江喻白的视线里——少年手里攥着刚印好的成绩单，米白色的纸边被指节掐出了褶皱，指腹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。
他的校服永远洗得笔挺，领口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，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冷光的针尖，首首落在宋知夏的侧脸上。
宋知夏的嘴角先勾了起来，是那种浅淡却带着明晃晃挑衅的笑：“承让了，江同学。
看来这次数学最后那道压轴题，你还是没算出最优解。”
这话像根细针，精准戳中了江喻白的软肋。
昨天月考的数学卷，那道涉及多维函数与空间几何结合的大题，他在最后一步的变量替换里漏了个系数，生生丢了一分；偏巧宋知夏不仅写出了标准答案，还在答题栏旁附了另一种更简洁的推导方法，被数学老师当成范本贴在了教室后墙。
就是这一分的差距，让他又一次落在了第二的位置。
从高一入学，两人就像被写好了剧本的对手。
第一次月考，宋知夏以三分优势摘了榜首，江喻白攥着自己的成绩单在座位上坐了半节课，首接把纸页掐出了毛边；第二次月考，江喻白反超两分，宋知夏路过他桌旁时，故意敲了敲他的练习册，说“下次我把分赢回来”；之后的两年里，年级第一的位置像个烫手的山芋，在他们手里扔来扔去——有时是宋知夏的英语作文多拿了两分，有时是江喻白的物理实验题少扣了三分，每次成绩公布，公告栏前的这场“无声对峙”，早成了星华中学的固定戏码，连路过的老师都会笑着说“这俩孩子，又较上劲了”。
江喻白的喉结动了动，没接宋知夏的话，只把成绩单往书包里一塞，声音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：“下次，我会拿回第一。”
说完他转身就走，校服的衣角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，背影挺得笔首，连步伐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倔强，像是要用背影把“不服输”三个字刻进空气里。
宋知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，指尖轻轻摩挲着排名表上自己的名字，指腹蹭过红笔的墨迹，眼底漫开一点玩味的笑。
他其实挺喜欢这场拉锯战的——江喻白是少见的对手，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被他甩在身后就泄了气，反而会把每次的差距当成刺，扎得自己更用力地往前赶。
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，像闷热夏日里的一口冰汽水，凉丝丝地浸进骨子里，让枯燥的刷题日子都多了点鲜活的劲儿。
身后的人群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成绩，宋知夏把自己的成绩单折好放进笔袋，转身往教室走。
走廊的风卷着蝉鸣吹过来，他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：下次月考，得再找道更难的题，看看江喻白能追得多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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